首例新冠肺炎肺移植成功手术过程曝光
3月1日凌晨2:21，陈静瑜发了条微博，纪念刚刚完成的一场特殊肺移植手术——首例新冠肺炎肺移植。陈静瑜医院副院长，被誉为“中国肺移植第一人”。放在平时，他常常和团队成员奔波往返无锡和北京，一年下来要做台左右的肺移植手术。新冠疫情爆发后，出于防止院感、支援前线抗击疫情，医院都停掉了非必须的手术。陈静瑜医院胸外科也是如此，派出多名医护人员支援武汉。但危重症患者居高不下的死亡率，和一些年轻患者的死亡病例，也引起了陈静瑜的注意。他们发现，即使有呼吸机或ECMO（体外膜肺氧合）支持，核酸检测也为阴性，有的患者还是会死亡。陈静瑜团队分析，这或是由于病毒影响，患者出现了不可逆的损伤，以致最终呼吸衰竭。“我们团队因为从事肺移植，就一直在考虑，能不能采取肺移植救他们。”与此同时，医院，一名新冠肺炎患者经气管插管、ECMO和药物治疗后，连续核酸检测已呈阴性，但双肺功能也严重受损且不可逆。2月28日，这名患者肺部大出血，如不及时治疗随时可能去世。在这种情况下，陈静瑜团队决定为他进行紧急肺移植手术。29日，河南的脑死亡爱心捐献团队获取了一名脑死亡患者捐献的供体，经由高铁转运至无锡。晚上7:00供医院的手术室。五个小时后，手术成功结束。陈静瑜表示，希望通过这类手术的经验，给全国的危重症新冠肺炎病人带来希望。以下是南都对陈静瑜的采访：新冠肺炎病例接受肺移植手术需要有三个医学前提条件南都：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要给新冠肺炎患者做肺移植手术？陈静瑜：1月份武汉封城以后，到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，我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，能不能对新冠肺炎的晚期病人做肺移植。尤其是在死亡率比较高的情况下，我们发现很多患者在身体状况比较好的情况下，就快速恶化直至死亡。新冠肺炎病人能不能做肺移植手术谁也不知道，也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。这个病毒侵犯的靶器官可能比较多，心、肝、肾、肺都可能会受到影响。所以这个问题值得我们研究。南都：以前有给传染病患者做手术的经验吗？对此有何借鉴？陈静瑜：在临床上，乙肝阳性、艾滋病阳性的病人我们都做过手术，只不过医生要做额外的防护。我们以前也做过与新冠肺炎类似的患者，有些因病毒感染导致的肺部坏死。比如，H1N1或腺病毒感染导致的肺炎、肺纤维化、肺实变，我们也成功做过肺移植手术。有一个病人手术之前因为病毒感染，靠ECMO维持生命45天以后，我们成功进行了肺移植手术。所以我们有团队基础给新冠肺炎患者做手术，只不过现在换了一种传染性非常强的病毒。我们团队愿意搏一下，为了这个病人有活下来的机会。南都：新冠肺炎患者接受肺移植手术有哪些要求？陈静瑜：新冠肺炎病例接受肺移植手术最主要有三个医学前提条件。一是病人经呼吸机+ECMO维持，双肺呼吸衰竭不可逆；二是核酸检测连续多次呈阴性；三是其他脏器功能基本正常，全身状况能够承受肺移植手术。这次做肺移植的患者，28号肺部出现大出血，整个肺都淤血张力非常高，已经到了失血性休克的边缘，差一点就走了。在这种情况下，经过和省里专家的讨论，我们紧急启动手术，刚好也有供体。南都：当时患者肺部是什么情况？手术前都做了哪些检查？陈静瑜：在手术开始前，我们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。患者因新冠肺炎影响，肺部出现纤维化，也有弥漫性的细胞坏死。我们手术之前对鼻咽拭子、血、肺的灌洗液做了核酸检测，都是阴性以后才启动手术。穿3、4层隔离防护装置手术中医生护士无法交流南都：和平时相比，这次手术对团队有哪些考验？陈静瑜：这台新冠肺移植，对我们团队来说也是一个心理+体力的考验。给传染病患者做手术，首先需要负压手术间，医护人员也要穿3、4层隔离防护装置全部保护起来。我们戴头套做手术时出汗会把面罩糊掉，导致不能完成手术动作。为此，我们有一个小电机，能够往防护服里送风，这样就能看的清楚一点。同时，做手术时还要戴三层手套，这些都会增加手术负荷。尽管我们是在负压手术间和多层保护的条件下做手术，但也不能排除感染的风险。你穿这么厚的防护装置进负压手术间时，都是嗡嗡嗡的声音。医生和医生、医生和护士之间基本上讲不了话，听不清楚，也没法靠眼神交流。肺移植手术也很难避免出血，但这个患者如果因为出血再二次开胸止血的话，可能病人进去就回不来了，这也是对我们的考验。要做难度这么大的一个手术，可想而知要求会很高。团队要有很好的默契，才能把手术做完美。南都：是如何达成这种默契的？陈静瑜：我们团队目前已经累计做了多例肺移植手术了，医生护士们之间的配合都很好，基本上我做出肢体动作，比如我需要血管钳、缝合线等，他们就知道我需要什么。为了做到在不能讲话的情况下完成手术，我们在实际手术之前，还组织医护团队演练，大家磨合以后，手术时基本上是非常完美的配合。这台手术做下来跟平时的时间差不多，手术还是比较顺利的。做完手术我们就让病人清醒了。本来想今天晚上撤ECMO，但是我们慎重起见，还是考虑明天撤ECMO，接下来再考虑撤呼吸机。希望通过肺移植手术给全国的危重症新冠肺炎病人带来希望南都：这例手术对新冠肺炎患者肺移植有哪些启示？陈静瑜：新冠肺炎病人和普通的肺移植手术是完全不一样的。由于病毒对患者的免疫系统打击很大，病人的免疫系统已经垮掉了，我们觉得排异反应会很小。在药物使用时，会考虑这些因素。从术后取下的标本看，患者左肺纤维化、有萎陷性实变；右肺上叶、中叶跟左肺是一样的纤维化实变，但右肺的下叶因为大出血，所以膨胀的非常厉害。我们考虑是坏死引起的。因肺部炎症，整个支气管、肺泡、黏膜都充血水肿，容易出现坏死。南都：这例手术成功对新冠肺炎患者救助有什么帮助？陈静瑜：切除下来的病肺送到了江苏省疾控中心P3实验室做解剖和基础研究。这与尸体解剖的标本不同，因为我们是直接从受者身上取下来的病肺，标本更加新鲜，研究价值更大。我们希望通过病理分析，进一步研究新冠肺炎的发病机制，拯救更多病人。对于我们团队来讲，给新冠肺炎患者移植是一个全新的课题。我们想及时总结从这个病人身上学到的经验，完善手术流程和手术后的药物治疗方案。这样我们再做下一例手术时胆子也会更大，可以准备的更充分、想的更周到。医学总是在不断的探索中，总有一些医护人员愿意为此作出奉献。希望能以此为全国其他团队推广肺移植手术打下好的基础。我们也希望通过这类手术，给全国的危重症新冠肺炎病人带来希望。（文中图片为受访者供图）南方都市报（nddaily）原创报道南都记者宋承翰实习生乔燕薇发自北京*南方都市报（nddaily）原创内容未经授权，不得转载。▊南都君特选（戳下方标题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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